被闷热笼罩已久的长安终于在季夏之时迎来了一场大雨,豆大的雨滴不要钱似的砸向地面,噼啪作响。
早朝结束,向怀由宫人撑起扇面回到东宫,刚进武德殿就看见殿侧的廊中向忆正坐在那里烹茶赏雨。
向怀一边接过宫人递来帕子,擦拭脸上身上沾染的雨水;一边笑着朝向忆走近,“本宫却不知这东宫何时成了你的地盘?日日往我这儿来,怎么?又同秦王闹矛盾了?”
向忆手中拿着茶盏正欲饮下,听见身后的动静也只是挪了一个眼神给向怀,就继续自顾自品茶。
“阿翁最近忒不待见我,我没处儿可去,只能来找阿兄了。”语气可怜巴巴的,但动作却丝毫不客气。
向怀见她这副样子也给气笑了,将自己收拾妥当也跟着坐到茶几前,“你倒是个会享受的,何时有了这般雅致?”
“我不过一闲人尔,做的也是些闲事罢了。”向忆依在凭几上,用手支着脑袋,懒懒地回话。
向怀奇怪地看着她,“你近些日子怎么了?从未见过你如此颓败。”
“我本以为阿兄你会争取这次机会,谁知道推来推去竟然推到我阿耶身上。嘶……我记得那日议事你也在场啊?怎么把自己当鹌鹑了?”向忆说着说着突然坐起来看着向怀。
向怀给自己斟上一盏茶,浅尝一口然满意地点点头,“何时学的这烹茶的手艺?”
向忆一把抢过向怀手中的茶盏,愤声道:“不许岔开话头!”
“好好好,是本宫浪费了阿忆的苦心,本宫同你道歉。可那日我本就惹了圣人不快,若还不知好歹去毛遂自荐,本宫接下来的日子如何过?你也考虑考虑阿兄我好吗?”向怀讨饶地笑着。
“不过……安国公近日倒是威风得很呐……”向怀戏谑地看着向忆。
她头痛地撑住额头,“是谁不好,偏偏是我阿耶。他的脾气朝堂上谁人不知,谁人不晓?我是真怕他会不管不顾地捅个骷髅出来。”
向怀忍着笑说:“安国公这几日倒是忙得脚不沾地啊,每日除了查案还要去早朝上大骂关淮序,就连查证都是亲自去的。”
“不过话说回来,你和秦王没帮着安国公一起?他从未参与过朝堂上的腌臜事,圣人还有意阻碍,明显就是想让此事草草了结,他真的查得出什么来吗?安国公这样的直白性子,别又惹得圣人不快。”向怀没忍住打趣。
向忆疲惫地将全身都靠在凭几上,仰头看着头顶的横梁,苦笑一声,“这几日我去御史台、去诏狱里找他,他却避而不见?前日我直接在紫宸殿外面等着他,给他说可以来莫闻阁找找,说不定有那个万音卫无意间记录了呢。”
向忆顿住话头,像是在回忆那天的场景,然后给自己气笑了,“殿下知道他说什么吗?”
向怀也来了兴趣,给自己又斟一杯茶问:“说了什么?”
“哼,他说啊,万音卫乃天子亲卫,不应该为自己所用,不合礼法。”
向怀斟茶的动作停住,抬眼看向忆,“这真是……”
“迂腐,对吧?”向忆直白地说出来。
向怀低眉饮下这盏茶,没有接话。
含元殿内,孝平帝身边的掌事太监见群臣的事物都说得差不多了,于是高呼:“有本启奏,无事退朝!”
“臣有要事启奏!”
所有人听到这个声音都不自觉紧绷起来,就见向梧从人群中走出来跪下,对孝平帝说:“军粮被盗一案,陛下命臣审查,关淮序那獠虽已将部分贪污官员的名单交于臣,可却还有大半军粮仍是不知所踪。臣恳请陛下允臣特权!”
向梧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早朝来向孝平帝告状,要是换个人肯定早就知道皇帝的心思,直接给关淮序定罪草草了解。可偏偏这次查案的是安国公,所有人都觉得这几个月就要不得安宁了。
孝平帝原本含笑的面容顷刻间淡了下去,状似不满地说:“已经过了这么多时日,安国公还要什么特权?我朝从未出现过如此之久的疑案,这究竟是安国公无能还是无心啊?”
“陛下,臣已经尽力,不过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