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举起马鞭,一大半人马便自使团的队伍中分列而出。这些人中有的是当初送她入凌、陪她在凌国居住了十年的使君,有的是额尔古赐给她的奴隶、侍从,剩下的便是她这些年四处搜罗、培养的心腹。上至官员,下至伙夫,显然都训练有素。
叶副使见状大怒,呵道:“你们?你们这是要造反不成!”
燕拂鸾端坐车内,一手掀开窗帘,笑道:“殿下是君,我等是臣。君有令,莫敢不从,究竟是谁要造反?”
“你!区区女官,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!”
“叶副使可别弄错了。”谢眇回眸,冷冷地道,“论品秩,三娘是父皇亲赐副使,与你等位。论功劳,她伴孤在凌国为质十年,劳苦功高。论亲疏,她是母后内侄女,恪顺伯之妹,孤的表姐!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和她说话?”
叶副使面色阴骘,冷笑道:“女子为官,真是滑天下之大稽!陛下赐她一官半职,不过是应时之需,让她有个名分留在你身边殷勤伺候,以做遮掩。毕竟这等香艳的宫闱秘史,倘若流传出去,有伤风化啊,大家说是不是啊,哈哈哈哈哈!”
笑声只响了一瞬,便戛然而止。
一道银色流光贴着叶副使的太阳穴擦过,精准地削下左耳上指甲盖大小的一片肉,只听他“啊”的一声惨叫,捂着耳朵,跌下马来。
谢绍策马上前,将叶副使挡在身后,眸含警告之意,沉声道:“殿下这是何意?”
谢眇甩了甩手腕,歪着头,笑嘻嘻地道:“哎呀,手滑了,本来是割掉他整个耳朵的。他对孤大不敬,好在孤宽仁,不忍杀生,只是略施惩戒,不用太感激。”
她说罢,一拽缰绳,马蹄在原地悠悠转了一圈,她的目光扫过众人,“你们出使凌国的任务已经完成,从现在起,队伍由孤接手。此行不是江南游园,更不是塞外踏青,也别做什么一路顺风的美梦!豺狼虎豹、魑魅魍魉,前面什么危险都可能出现,你们最好把敷衍散漫的性子都收起来,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!
“话我只说一遍,往后凡有违令者,以此为鉴。”她挥了挥手,侍卫便一左一右将哀嚎不止的叶副使拖了下去,“林九,你来守车!”
话音落地,只见一个身披蓑衣,头戴斗笠,作渔人打扮的男子从队伍中飞身而出,稳坐马背之上,吹了个口哨道:“三娘交给我,放心。”
使团众人大都是文官出身,舟车劳顿下早已心力交瘁,经谢眇这一吓,各个都脸色煞白,拍着胸口差点喘不上气,齐齐望向谢绍。
人心不齐,对疲惫的队伍来讲绝非好事,谢绍沉默片刻,拱手道:“臣,遵命。”
谢眇隔空虚扶一把,笑眯眯地道:“这样才对嘛。小皇叔,各位使君,请上马车吧。”
“其余人,上马,出发!”两腿一夹,青骢马一骑当先。
那支原本如同僵虫般缓慢蠕动的队伍,终于缓过神来,快速冲向前方的山隘。
这条路越行越窄,两旁是望不见顶的高山,山壁错落,怪石突起,时有积雪裹着碎石、残枝滚滚砸落,使得队伍前进的颇为困难。
谢眇打起十二分精神,目视前方,余光却一直留意着两道,行程过半,忽然面色一凛,大喊道:“散开!快!”
话音未落,只听得一阵“轰隆”急响,巨大的滚石从天而降,霎时间地动山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