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阳听不见一样,拉过椅子坐在陈御白床边,固执道:“你都是死过两次的人了,说明阎王不收你,好好活着吧!”
陈御白想要发脾气,但是想到这算得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,生生压制住了心里的不耐烦,冷静挣扎:“真不寻死,你有点吵,我想安静一会。”
重阳抿了抿嘴唇,一声不吭,虽不说话,但是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陈御白,看的陈御白毛骨悚然。
陈御白:“别这么看着我行不行?”
重阳点头,开始偷偷看,被发现了就装傻,几次三番,陈御白耐心耗尽,又不想对着救命恩人发火,硬生生的压制心中不爽,倒是憋出了满腔的怨气。
“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死心眼童工!”
陈御白念叨了一句,实在是被盯的不舒服,于是,陈御白开始使唤重阳。
一会要吃苹果,让重阳去买,一会要喝咖啡,让重阳再去买,再后来,是西瓜雪糕小龙虾,拖鞋茶杯葡萄干……反正能想到要买的琐碎小东西都指使重阳买了个遍。
直到华灯初上,重阳还在买买买的路上。陈御白每次只说一两样东西,重阳就一趟一趟的出门,毫无怨言,也不觉得陈御白过分。
就连喝水嫌水烫,躺着嫌累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行为,重阳也是默默忍受,并无二话。
倒是陈御白自己先不好意思了,才停止这种无聊的行为。
重阳忙忙碌碌,给陈御白接上营养液的管道,陈御白看着棕色的营养液一点一点顺着胃管进入自己的身体,眼神微怔。
她才十六岁,却忽然失去至亲,独行人间,像半个僵尸一样,困在这小小的病床之上,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……
陈御白感觉脑袋昏沉,许是下午折腾重阳耗尽了力气,此刻,一阵困意袭来,陈御白想要睡着,却忽的想到想要杀了自己的那个女人!
左手腕的伤口忽的开始隐隐作痛,陈御白猛然惊醒,心里忽然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恐慌。
那个女人,她会不会再来?自己这条小命,还能活几天?
隐约间,陈御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夜晚,车子外面无尽的黑暗像是被具象化了的致命危险,那个因为,至少她还有家人,但今日,她一无所有,唯一陪着自己的陌生女孩,还是陈润生雇佣的。
她挣扎着沉重的眼皮,满脸防备地看着重阳,心道:如果睡着,是不是就会被永远盖上自杀这种懦弱且愚蠢的标签,让这具破败的身体被当成垃圾一样,送进火葬场里变青烟?
陈御白在越来越深的困意里挣扎,心里生起了些许烦躁之意。
不知不觉,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,陈御白不敢睡,只得按压着左腕的伤口,用疼痛来抵御困意。
重阳开始给陈御白擦洗时,才看到陈御白的左腕已经被她自己按压到渗血!重阳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御白,一把拿开陈御白施暴的右手,声音有几分微微的颤抖:“陈御白你干什么!你就这么想死吗?不疼吗?”
陈御白定定地看着重阳,那一脸关切不似作伪,她实在不想有人再跟自己狂煲心灵鸡汤,于是假装无辜:“不是,别喊,我大概不小心碰到了。”
重阳一怔,有几分尴尬,慌忙遮掩自己方才的失态:“哦哦!啊……那个……”
陈御白忽得了几分趣意,看着重阳试探道:“你为什么想我活着?”
重阳面上微红,解释道:“你是我照顾的第一个病人,我就是想要你好起来,你这么年轻,长得又好,过了这个坎,你一定能……”
重阳梗住了,满脑子想着应该许什么祝福。
陈御白轻笑一声,忽的认真看向重阳,用极轻的声音说道:“一定能找到真相完成报仇?还是复活我的家人?”
重阳看着陈御白忽的变得有几分冷漠讥诮的神色,以为她是在计较自己还没想到合适的词语,脸微微发红。
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假装自己很忙,于是,尴尬的重阳开始拿过抹布,四处擦灰。
陈御白感觉自己脑海中传来的阵阵晕眩,看向不闲着的重阳,问:“喂!这门从里面锁上之后,外面能打开吗?”
重阳摇头,不过很快又修正道:“护士姐姐有钥匙,每晚都要查房的,不许锁门。”
陈御白强忍着脑中眩晕,说道:“你去告诉你的护士姐姐,我要锁门,晚上查房麻烦她敲门,你今晚和我睡,护士进来出去,你开门关门。”
重阳刚想说点什么,陈御白再也抵挡不住深沉的困意,很快便沉睡过去。
重阳叹气,看着陈御白昏睡过去却依然蹙着的眉眼,怕陈御白醒来做傻事,便握紧陈御白的右手,趴在床边守着这最难养的花!
好歹花不会自杀,不会发脾气,能省点心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