登机后,蒋瑞低声对南新说:“从州城去伦敦要好久,睡会儿吧,今早叫你叫太早了。”
南新没有拒绝蒋瑞,而是垫在蒋瑞的肩膀上睡着了。
蒋瑞的肩膀很宽,让人很有安全感。
南新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过这种踏实的安全感了,他只记得成年后带着妹妹离家出走,上州城投奔外公,母亲给他留了点钱,外公也在养他。大学毕业后外公病重,时日无多。
他只能干兼职,一天打四五份工,回到家后沾枕头就睡。
他挣的钱都拿去给外公治病,可惜外公还是走了,那两个吸血鬼又向他要赡养费。
那段日子真的很黑暗,黑暗到南新不愿再回想。
他在这段艰苦的日子里学会了坚强,却没学会依靠。
他的性格也算不上多好。由于家庭上的关系,他总是表面上热情温柔,有很多朋友,实际上只有蓝子宁能被他认可为真正的朋友。
南新用无情的屏障将自己与他人隔开,使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永远都是那么远。
说好听点就是距离产生美,说难听点就是孤僻。
蓝子宁天生热情大方,是除了南千之外最关心南新的人,也明白南新的状况,从来不在南新面前乱说话,所以南新能跟他说心事,能接受他走进自己的内心世界。
但从没有人到达过南新内心世界的深处。
蒋瑞的衬衫尚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,像薰衣草,很安神。
南新不久后就睡着了。
南新的睡相一直很乖,刘海稍稍偏向一边,露出眼角的泪痣。他的刘海有点长,一撮碎发搭在鼻梁上。
从蒋瑞的角度看,只能看到南新的发顶,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象南新睡着时的样子。
他真的好乖。蒋瑞越看越想亲,只能逼迫自己忽视肩膀上的重量。
飞机着陆后已经大概晚上七点多了,而他们还没吃过晚饭。
南新在飞机上睡了挺久的,所以他下飞机的时候仍然精力充沛。
南新到处乱跑,蒋瑞拔腿去追。
蒋瑞轻轻捏住南新的后颈,笑问:“你还吃不吃晚饭了?”
南新点头:“当然要吃啊。”
“那就先去吃饭,”蒋瑞摸了摸南新的头,“吃过饭后我再带你好好逛逛,乖。”
“你又摸我头!”南新一巴掌把蒋瑞的手拍下去。
蒋瑞和南新吃过饭后,蒋瑞果然信守承诺,带南新去逛了。
两人的英语都很流利,所以这次伦敦之行并没有因为语言不通而产生什么不便。
南新看上什么了就去问价钱,问好后交给蒋瑞付钱,今晚一直在走这个流程。
南新一直在想,他们基地九个人,一直花着蒋哥的钱,是不是不太好。
但“希”的其他成员都拍着胸脯保证他们老大绝对有很多钱,而且老大允许他们花钱。
柳况还给南新洗脑:“你想想啊,这个又帅又有钱的冤大头,不宰白不宰啊!”
结果就是南新成功被洗脑,叫蒋瑞付钱的时候毫无心理负担,把蒋瑞当移动的人形钱包。
后来,南新才知道,只有日常开销和出来玩的机票钱和酒店钱是蒋瑞全权负责,其他什么的都要自己掏钱买。
而且廖期良和廖芨霜的父母知道儿女住在蒋瑞这里,会给蒋瑞打钱,廉琨和慕晓岚是大学生,每个月也有生活费。
柳况对他这么洗脑,是因为柳况自己就很有钱,压根不用花蒋瑞的钱,但蒋瑞说要花钱,他也很愿意。
艾源家里有钱,所以即使他毕业了,之前留下的零花钱也够他花了。
南千更不用说,一切花销由南新负责。
但是他南新,一个有工作的成年人,心安理得地让蒋瑞花钱……
南新这才发现,这是明晃晃的偏爱。
蒋瑞告诉他,要是其他组织成员敢这么和他提要求,他就要骂人了。不仅骂人,还要加训。
说回现在,南新玩够之后,蒋瑞就带着他去酒店登记入住了。
晚上,南新刚从浴室中出来,就听见了一阵敲门声。
他打开门,门外站着的就是蒋瑞。
南新停下擦头发的动作,问道:“蒋哥,你来我这里干什么?”
蒋瑞倚在门边,笑道:“怎么,不欢迎我啊?”
南新连忙摆手:“哪有的事!我很欢迎你过来的!”
蒋瑞笑问:“那怎么不给我一个欢迎仪式?”
南新:“……”够了啊,蹬鼻子上脸了你还。
蒋瑞笑道:“好了,不逗你了,快让我进屋,大晚上的杵在门边不太好。”
南新侧身让他进来,蒋瑞进屋,反手关上门。
南新脑袋上还挂着刚刚用来擦头发的毛巾,整个人低着头,只能看见一片阴影朝自己走过来。
接着,南新感到有人用双手轻轻抚上了他的头顶,动作温柔的给他擦头发。
蒋瑞带笑的声音传来:“你说说你,头发都不擦干,头发还往下滴水呢,你不怕感冒?而且你头顶挂着一个大毛巾不累吗?”
平时不会让蒋瑞碰头顶的南新这次却沉默了,没有把蒋瑞的手拍开。
因为他觉得,这样有点家的感觉。
南新知道现在在帮自己擦头发的是自己的老大蒋瑞,也知道蒋瑞和他没有任何血缘上或法律上的关系,蒋瑞没有义务照顾他,他们最多就只是普通朋友。
或许等这段难熬的日子过去后,他们这个组织就该散了,从此天各一方,回归各自的生活。
他们应该只是彼此人生中的一个过客,匆匆遇见,又匆匆擦肩而过。
南新突然有点想让这一刻的时光停止,这样蒋瑞就能多陪他一会儿。
我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?南新心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