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御白听见脚步声，懒懒地抬头看了一眼重阳，说道：“最近我大概要出院，你准备一下，跟我回家照顾我吧！”

重阳毫无疑义，说：“好，开学之前都可以。”

陈御白似乎很累，说：“我会想办法把你弄进我的学校，我的腿暂时好不了，你得推着我去上课，当然，我会给你报酬。”

重阳笑了，看着陈御白认真地说：“你忘啦！你大伯给我的钱还剩很多呢，你不用给了，本来我也只是想要挣个学费，现在钱够了。推你上课而已，小事，不用给钱。这学期接点工作，再去干点杂活，基本可以衣食无忧，说不定还能剩下一些。”

陈御白看着笑容满面的重阳，重阳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褪色了，还很宽大，看起来根本不是她的衣服，倒像是男生穿的运动款。

陈御白记得，昨天有个年长的护士拿了一包衣物给重阳，说是自己家孩子不穿的旧衣服，护士怕她嫌弃，说：“你不喜欢，就扔掉好了。”

重阳当时满脸的欢欣，嘴里说着：“谢谢李姨！我不嫌弃！这些衣服好着呢！”

等护士走了，重阳从袋子里拿出好几件衣服比划，看眼神，是非常满意了。

陈御白指着衣服，说：“这个，是昨天那个护士给你的？”

重阳眼睛一亮，疯狂点头，说：“李姨和赵姨每年都会把她们孩子不穿的衣服给我，李姨家是个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哥哥，赵姨家是个体型微胖的姐姐，可托了两位阿姨的福，这几年我都不用买衣服，省下挺多钱。”

陈御白看着重阳身上的男生衣服，满脸都是一言难尽，说：“可……这些衣服看起来不适合你。”

重阳低头一看，满不在乎地说：“挺好的啊，我很喜欢的，李姨和赵姨家的衣服质量都很好的，我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！”

陈御白看着眼前有些褪色的衣服：“……”

重阳倒是满脸欣喜，说：“你都不知道，夏天还好，冬天的衣服都老贵了，我以前连棉衣都没有，现在，羽绒服都好几件了！羽绒服可太暖和了！赵姨上次说，她女儿爱美，迷上了买鞋，好几双都没怎么穿，想扔掉买新的，问我要不要，陈御白你知道吗？半新的棉鞋！里面带毛毛的那种！哎呀我天！我要是有赵姨这样的妈，我可真是太幸福了！”

“我小时候在农村，经常都是光着脚的，有时候跑路的时候硌到石头，很疼，还会流血，那时候真的做梦都想要一双鞋，现在，感觉小时候想要的都有了，全科的医生护士都对我很好，真的，有家人的感觉，大概就是这样了。老天真是待我真的极好！”

陈御白默不作声，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语附和重阳，她在心里更觉得重阳“傻”了，明明给了她天崩的开局，无人庇佑，无人关怀，把她扔在苦水里泡大，早早地让她被生活锤炼，把她伤的体无完肤，然后偶尔给她一丝甜，她竟然说，老天待她极好。

陈御白心里有种异样的情感，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裂开了一条缝，微弱地天光落在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地，心中微微热了起来，照亮了原本不见天日的旷野。

薄暮冥冥，终是胜过无光天色。

陈御白的脸上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：她好像，穷是穷了点，但，身上又有着什么很珍贵的东西在闪耀。

陈御白发觉自己内心起了些许变化，似乎，豢养计划开始之后，倒是自己开始被重阳吸引。

她理不清自己心里的头绪，只得又一次在心里将“让人感动的傻子”这个名头扣在重阳头上。

嘴上说着：“不要推辞了，这是你应得的。”

重阳一直在笑，她好像很爱笑。

她笑起来，更好看了。

陈御白忍不住想：她为什么这么爱笑？是真心觉得现在这种生活，已经非常圆满了吗？

重阳得了片刻闲暇，伸手拿出一个苹果，削了皮，小心翼翼地切成小块。

现在的重阳已经是个削皮小能手，不仅能快速削皮，还能将果肉切的整整齐齐。重阳边喂陈御白边开心地说：“要不要夸夸我，我现在削皮可好了！。”

陈御白心中终于出现一丝微弱的不忍，但这并不足以改变自己心中制定的计划，只是忍不住心里默默想着：以后一定多给重阳留点钱，就当是用钱弥补。

吃完苹果，重阳递过毛巾，又给陈御白倒了些温水递过去，说：“喏，温的。”

陈御白想起自己之前和重阳说的，不要喝凉水，原来，自己说过的话，重阳都在心里默默记住了吗？

这就是，有好朋友……的感觉吗？